这种失落会永远吗

这种失落会永远吗

Sep 18, 2025
Soul Kitchen
Japan, Sidewalk, LGBT

为了Gay Pride放弃爬山可能是我今年比较后悔的一件事。六月中开始天气就变得很奇怪,要么逢周末必下雨要么异常炎热,加上工作出奇地忙,完全没有完成富士山前期训练(虽然也还是顺利爬上了)。有了去年的经验,我们早早登陆了游行,饥肠辘辘逛完摊子后加入了队伍。在队列里等待的时间异常漫长,我们被框在蛇形的线里, 看着前前后后的人一点点铺满整片广场(停车场?)…终于开始动了。本来需要一列四人或五人,不过似乎没有人在认真遵守。我披着巨大的nonbi旗和朋友们走在一起,十分兴奋,一直在说话。

当第一次听到路边的人们带着微笑对我说happy pride时,我想我的表情一定非常吓人。此前的二十多年中被人祝福快乐的时刻都少之又少,更别说希望我在骄傲节快乐——又快乐又骄傲,为骄傲而快乐,为快乐而骄傲。我想逃离这一切,但舍不得这笑容,于是一边疯狂说话一边表现得我真的骄傲又快乐。

我从来没有觉得做gay快乐过。

我从来没在亲密关系里得到过什么。

到现在这个时间点,我对亲密关系已经没什么期望了,女的不感兴趣男的更是一脚踹开nonbi有多远滚多远,连带我对LGBTQ这个议题的兴趣也大大减少。我经历过早期互联网还没谈Queer色变的时候,也经历了威权加速舆论恶化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个事情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这个事情我们不是解决了吗?

于是疲惫到懒得再去触碰。

参与各种活动、接触各种人后,慢慢品尝出酷儿群体里严格的等级划分与深入骨髓的刻板印象。我不想把和男性进入亲密关系视作性向探索期的一次错误的尝试,但因此我就变得不纯,变脏了。

在队伍里我反复问,这种失落会永远吗。

身边的朋友说会永远。

一旦这个场域里出现了白人,大家说英语的语气就变得夸张又赤裸。我想起在拉吧不舒服的经历,“一想到在场的大家晚上在新宿二丁目就集体变贱人就觉得好笑”一下子脱口而出。后面的话吐得顺利得多:把白人册封为新的山东人,全部旧山东人进化成白人,然后我就能多快乐一些……笑着接过路边议员发的竞选广告小扇子,感叹:为什么要发给没有投票权的人呢……周围哄笑。我下意识重复着“投票权……投票权……”,很快又一句话溜出口。

”而且同性恋不会生孩子啊。“

可能我又在以偏概全。诞生在“happy pride”里的同性恋,也许也想将新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好好养育,过快乐、健康的生活。

我已经不想投票了。

还会和老师据理力争一些行为是否歧视亚洲学生时,我以为我会成为知识型播客主播那样的人;那门课拿了C后,忽然就没什么力气了。被网暴开盒也好,被喜欢的老师当面说好高骛远也好,被当作假货也好,感觉迄今为止都是反抗失败的悲惨结局。从此每次被审视、评价、打分,我都会立刻进入僵直的状态。主动去说也故意被当作没听到了。就是这样一直到现在的地步的。

于是游行结束后去喝了过量的酒。

这些东西真的有写出来的价值吗?李缇跳楼前什么都没说,只是背对着蓝天与振翅呼啸而过的白鸽露出神秘的微笑。某一刻之后我的一生就变成余虹、李缇和周伟从天安门广场回来的那条路,好漫长。

后来朋友跟我说,在她手里的nonbi旗掉到地上时,后面的白人在碎嘴她“女性化的穿着“并笃定她绝对不是nonbi。我好生气,回家后还为此哭了。难道我们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任何人任何性别都可以穿任何衣服做任何事爱任何存在吗……我对酷儿群体已经没有归属感,同时也完全意识到我不搞任何身份政治因为觉得任何身份都无法定义我,但我还是会伤心。我在一个人的层面上,对另一个人的话语与想法感到伤心。

也许这种伤心会永远。